唐恒贞
清乾隆时期,在今成武县党集乡党集村,一位十二岁能诗,著有诗集《桐叶吟》的奇女子唐恒贞(约1739——1755?)便是这古代女诗人中的一位佼佼者。
唐恒贞祖父唐曾铭,浙江海宁人,少年即有文名,清雍正丙午年(1726年),三十余岁的他考取举人后,被选派至河南新乡下北河厅任职,负责管理这一带的河防河务。从小在钱塘江边长大的唐曾铭对治理河防可以说是得心应手。然而,他的才能却受到了一些同僚的忌恨,他又不愿意讨好和巴结上司,所以,不但没有得到提升,反而被降为新乡县任县丞。在此任上,唐曾铭一直干了二十余年。这时,远在浙江海宁的两个孙辈:孙子唐本、孙女唐恒贞也已七八岁了。唐家不宥于世俗观念,年幼的唐恒贞也接受了良好的教育,十多岁就已对古诗词显示出浓厚的兴趣和作诗天赋。在一年的五月,唐家一株百年石榴开出了满树鲜艳缤纷的花朵,一家人坐在石榴树下赏花,其父唐成器取来笔墨纸砚,就势画出了一幅《石榴花图》,十二岁的唐恒贞说:“父亲的画好是好,只是少了题跋,未免美中不足。”随即取笔添墨,在画上题了一首名为《石榴花》的诗:“坚凝瘦硬压群芳,五月红开胜海棠。却喜吴侬惊渡急,一枝摇曳插船樯。”这首诗意切合画图,画中有诗,诗中有画,还透出些唐代大诗人王维的风格,一时博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。自此,唐家出了女诗人的消息不胫而走。其后,小小年纪的唐恒贞不断有好诗作出世,如《读王右丞诗集》:“右丞开宝诗天子,丘壑蓝田卧亦高。凝碧池头管弦沸,新声岂有郁轮袍。”从这首诗可看出唐恒贞小小年纪就已具有了较高的文学素养。
为丰富阅历和开阔眼界,唐成器不断携带唐本、唐恒贞到周边游览古迹和风物,这使得唐恒贞的诗作有了更为深刻的内容和更加开阔的眼界。如在游览嘉兴的范蠡湖旁的范少伯祠后,唐恒贞作了一首《范少伯祠》的诗:“千秋绝艳谁消得,一叶扁舟自在行。本是多情钟我辈,非关遁迹乞余生。”又如在游览杭州西湖孤山中部的苏公祠后,她又有一首《谒东坡像》的佳句流传下来:“青史党碑功罪定,乌台诗案是非公。”游览西湖边上的苏小小墓后,唐恒贞作《苏小小墓》诗两首。其一:“秋月春花剧可怜,横波光照绮罗筵。漫嗟薄命归黄土,赢得红笺小字传。”其二:“雨散烟花月堕迟,几人酾酒吊蛾眉。白杨瑟瑟丹枫响,记取红牙按拍时。”为一个人而写了两首诗,这是唐恒贞短短一生唯一的一次。唐恒贞不但写人物诗时有独到的见解,而且写日常生活的诗也别有情趣,如《夏夜》:“雨余凉月色如银,点点流萤照水滨。坐到三更犹未睡,白莲花伴倚栏人。”在唐恒贞的其他诗作中,还有不少佳句流传下来,如《白桃花》中的“渔人乍怪春溪幻,樵客还惊夜雪奇。”如《牡丹》中的“数从兰杜聊为媵,一片笙歌未是恩”等。
乾隆11年2月(公元1746年3月),河南仪封县(今兰考县大部)县令一职出缺。考虑到仪封是黄河要冲,又需要由精通河防的人来任职,乾隆11年2月28日,河南巡抚硕色向乾隆帝上了一份奏折,在事由中,硕色写道:题报仪封县知县赵鹤洲年老所遗员缺系沿河冲繁要缺,现在县令内无可调补之人,请以新乡县县丞唐曾铭委署。于是,五十多岁的唐曾铭又到了风沙漫天的仪封县,开始了他的知县生涯。一年后,硕色根据唐曾铭的政绩,向乾隆皇帝上了一道名为“题报署县试用期满称职请准实授”的奏折,奏折中写道:“该员唐曾铭实心任事,干练有为,堪请实授仪封县知县等情,造具履历事实清册会详。前来臣查唐曾铭居官勤慎,熟谙河防,堪以实授仪封县知县,除履历事实清册送部外,臣谨同河东总河臣完颜伟合词具题,伏乞皇上睿鉴,敕部议覆施行,谨会题请旨。”乾隆皇帝看后,随即朱笔御批了“依议”两字。此奏折现存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中的明清档案工作室。自此,唐曾铭真正担负起了治理仪封的重任。几年后,为向当地父老表示自己治理好仪封的决心,他又修书一封,让两个儿子带着孙子唐本、孙女唐恒贞也来仪封县定居。
于是,唐恒贞随着家人一路迤逦而行,在北上路过湖州市妙西镇的名胜之地栖贤山时,正值山上梅花开放,在山上赏梅后,她十分高兴,并写下了一首《栖贤岭看梅》:“柔橹轻摇风力微,暗香静袅袭人衣。月明更爱清疏影,一路横斜送我归。”在到达仪封县一家人团聚后,虽然日子清苦了些,却也其乐融融。然而好景不长,乾隆19年(公元1754年),性格耿直的唐曾铭又一次因直言上司的错误而遭到降职。这一次,唐曾铭干脆辞去了官职,准备回浙江海宁老家。然而,做官八年,唐曾铭除了两袖清风之外,连一家人回乡的盘缠也没有凑足。无奈之下,他想起了近在山东成武做知县的一位同乡举人,于是,他携带着一家人来到了成武,被这位同乡出资安置到了民风淳朴、地邻官道的党集村暂时落脚。谁知这一暂时的落脚之地,却使唐家一家人永远地留在了这里。由于长途奔波、水土不服,才十五岁的唐恒贞生病了。病中的她也更加思念远在浙江海宁的故乡。这年秋天,她看到秋风乍起,燕子南飞,写下了一首名为《归燕》的诗:“絮语呢喃归计商,画楼文杏剩空梁。旧时王谢多漂泊,几个能飞返故乡。”乾隆20年春,唐恒贞卧床不起。当听到窗外春天到来后清脆的莺啼鸟叫后,她写下了人生中的最后一首诗《闻莺》:“欹枕初来梦里惊,间关花底数声清。从今莫向枝头啭,残喘何能再听莺!”不久后,十六岁的唐恒贞病逝在了党集村的一处普通的农家院落中。唐恒贞的病逝,对其祖父唐曾铭是沉重的打击,在将孙女的诗作《桐叶吟》一卷整理好后,唐曾铭只身到了杭州西湖上的孤山后隐居。在那里,唐曾铭终了一生。
后来,任山东学正的广西上林人张鹏展在编写《国朝山左诗续钞》一书时,读到了唐恒贞的诗,认为诗作松秀,有王摩诘之风。当听说其人已故时,只好遗憾地把《栖贤岭看梅》和《夏夜》两首诗收入书中,以作为对这位早逝才女的纪念。清道光版《成武县志》也对这位早逝的才女作出了较高的评价,说她“倘天假以年,恐柳絮才高,不得专美于前。惜哉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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