隗邦衡
拾券还人
《县志》中没有隗邦衡的传记,这让潜江清末最后一名进士、著名的方志学家甘鹏云先生十分不解,他在编著《潜江旧闻录》(以下简称《旧闻》)一书时,依据《县志》(卷二十·艺文志下)收录的万历十一年(1583)时任知县王建中撰写的《隗公还券亭碑记》(以下简称《碑记》)一文,写了一篇《还券亭》。这篇文章详尽地记载了隗邦衡在中举后考取进士的前一年,即嘉靖四十年(1561),做了一件拾金不昧而救人性命的大善事。
事情的大致经过是这样的:某日,隗邦衡在行路时,突然捡到了一张数额超过千两银子的巨额银票(相当于今天的银行现金支票),他私语曰:“是非我所有也,取之不义,岂可见利昧吾本心哉!”并想到遗失者知晓后肯定会心急如焚,于是他坐在捡拾处耐心地等丢失者前来取遗失之券。
过了一会,他发现一人“急趋至,气咻咻(xiū,嘘气,喘气),左右顾,状甚惨”,忙上前问道:“子何人?若重有忧者,何也?”这个人焦急而气喘吁吁地回答道:“寻遗失券耳。我姓名为任大邦。不幸吾父被盗诬,系狱数年矣。(他)病欲死,而罪不可脱,论罪当罚锾(huán,古代货币单位,相当于六两)数甚巨,罄产不足抵,遍丐戚友,假贷千八百金,取券上官府,不幸遗失之”。任大邦说着说着声泪俱下,哭天喊地道:“天乎——死矣,不可救矣!”
隗邦衡听后安慰他说,你别太悲伤,券还在。边说边将券取出递给了任大邦。任大邦手捧失而复得的银票,如梦初醒,喜出望外,感激而泣,在泥泞之地就地跪拜不停,并说:“长者活我父,我父赖长者而活,此恩何可忘?请问姓名!”隗邦衡淡淡地说,我岂望图报,问姓名就没有必要了,随后不告而辞。而任大邦总想感谢救其父之命的恩人,悄无声息地尾随其后,并询问了很多人,方知此人就是中举后备考进士的隗邦衡。
居官为民
次年,隗邦衡高中进士,上了皇榜,乡邻们都登门予以祝贺,并说这是他好义之福报,他却不以为然,并认为“百行以德为首”,君子就是应该与人为善,授人之美,在善行中积累道德。
嘉靖四十三年((1564)隗邦衡入京城在工部被授给事中(正七品)之官职,相当于今国家部办委的处长。他在此岗位上工作兢兢业业,很得上司赏识,没过几年就擢升工部主事(正六品)。明朝的工部主管农工商及朝廷拨款的工程建设、垦荒屯田等。后来他又擢升工部屯田司员外郎(从五品),主管直隶及顺天府垦荒屯田工作。垦荒屯田在嘉靖末年、隆庆及万历年间是一项十分艰苦难做的工作。明朝中晚期,君昏臣庸,官贪吏凶,国库亏空,东南沿海倭寇猖獗,民众不堪层层加码的税赋,很多人弃田外逃。如嘉靖四十三年,顺天府尹刘畿(jī)上言,“因额外加税,宛平、大兴二县民户多逃,有全里无一丁者,有仅存二三户者”。(见《中国历史大事年表》古代卷)
隗邦衡在隆庆年间接手垦荒屯田工作后,他建议朝廷采取回里重新耕作,逃费税粮不咎;新落籍耕种者与原籍者一样,享受减免税赋政策;向耕种者租耕牛、借种子等行之有效的举措,使直隶和顺天府各地弃田外逃人员逐步减少,耕种面积大为增加。因其在此工作岗位上卓有成就,隗邦衡在万历年初擢升山东济南府知府(正四品)。那时的大明王朝全国只有一百五十九个府,能任知府是一个很多-都向往而又难得的职位,隗邦衡是得幸者之一。
在济南知府岗位上他勤政爱民,遍施仁政。当老百姓有争讼,“击鼓即见,辄求判正,争讼双方退而无怨”。除此之外,老百姓如有其他事要找他,他也毫无官架子,都尽力接见,倾听他们的诉求,为其解忧排难。他对属下也是十分关怀,属下对他也是爱戴甚切,十分敬重,大有一呼百应之影响力和号召力。他廉洁奉公,推却有人以各种名义送的礼金。《碑记》写道:“太守公勋业在朝,闻望在野。余晋接间(见),其平恕(怨)有陈太丘(东汉颍川人,在任太丘县令时,以德施政,千百年来为县令之典范)风”。“其却馈金后,先关西睦族,党比范文正(以天下为己任的北宋名宦范仲淹的谥号)”。《旧闻》记载:“出为山东济南知府,勤政爱民,循声翕然(翕然,指一致称颂)”。
隗邦衡居官为民,民爱吏戴政声产生了功高盖主之态势,弄得时任山东巡抚李世达都觉得自己没面子,于是他上奏言:“邦衡羽翼甚众”,“以安民为职,贪酷害民”,弄得他差点丢官下狱。
里人建亭
明万历十一年(1583)秋,潜江新知县王建中(江西上饶人)到任后,他在“观风问俗,采民谣、询巷议”时,缙绅耆老时常说起隗邦衡好义还券的拾金不昧之事,父老乡亲们并提出自筹资金为隗邦衡修“还券亭”,树碑褒扬并教育后人。同时,恳请王知县为还券亭撰写碑文,王知县听后也深受感动,欣然答应,并洋洋洒洒情真意切地写下了《隗公还券亭碑记》一文,此文先后被收录于《湖北文徵》《县志》《闻录》《潜江贞石记》等古今书籍之中。
《碑记》中说:“公以陕令方为国保障,而其范于乡者又卓哉,可为典型!”隗邦衡曾任陕西某县县令,并为国家提供粮税保障,此事除这里有一句记载之外,其他地方我暂没找到类似文字。这些官衔并不重要,重要的让老百姓“久而忆公之德”是他拾券还人之事。《碑记》写道:“唐之裴晋,公无少逊也”。即王知县认为隗邦衡此举与唐宪宗时期著名的宰相、杰出政治家,封爵晋国公的裴晋(名裴度)在入仕之前拾宝不昧,因而救人性命,最终得中状元(元代戏剧家关汉卿曾写有《裴度还带》之作)的故事极为相似,且毫不逊色,故必须立碑树德让人不忘。
《碑记》中还写到隗邦衡“施义冢,有掩骼之仁;给贫困,有涸辙之惠”,“公之大节不胜书,今俗施钩简,设机穽(jǐng,深坑)者日益甚,闾里所欣艳者,此还券之事耳!”即隗邦衡在家乡接济贫困人家,买地设义冢,用于解决穷困人家死者无地下葬和无主、流乞者遗体掩埋之事。他的义举大节不胜枚举,在世风而下的当今,潜江出现了隗邦衡此类人物,这是家乡人民的荣耀。
里人为其立碑的目的“盖欲彰德以扬林,亦得师世而范俗耳”。《县志》(卷四)还记载,家乡人民为了纪念他,“在县西门内,为赠郎中隗滋、知府隗邦衡立”一牌坊。另《旧闻》还收录了隗邦衡在致仕归里后,于万历八年(1580)为即将离任的潜江时任知县朱熙洽(江苏昆山人,是潜江有史记载政绩最突出者之一)写的一篇《昆山朱公潜政略》,此文《湖北文徵》第二卷有录。
2014年9月25日,我约上市人大预工委主任张军,王场镇副书记黄卫东、镇志办主任谢先阔老师等人走进黄场村,访问了其后人八十七岁的隗作富老人和六○后的隗团年等年轻人,他们都知道其先祖有这样一位名人,现在黄场村六队的一古潭就是依他的名号命的名,叫“隗月潭”,《隗氏家谱》也在1941年日本鬼子侵占并火烧黄场时被烧毁了,给笔者深入探究隗邦衡留下了一些遗憾,但他德才兼备、济世理政之德行,永远是潜江人民的骄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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